一枚硬币(杂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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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小时候,放学回家,一路上不停踢着一块小石头。小石头又一次停下时,刚巧落在一枚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硬币旁边,我的注意力马上被那枚硬币吸引过去,捡起硬币而立马忘记了陪我一路的小石头。

这枚硬币不是一分二分的人民币而是一枚一元的港币。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港币,但这枚略泛着浅浅铜黄色的硬币中间除了印着一个浮起的女人头像(当时不知那是英国女王),硬币的四角还写着字,左右上下分别写着港币1元的字样。我虽只是个小学生,但这几个字还都认得。

我把捡到的硬币带回家,用水洗了,又用门帘布擦干净,把它放在我的宝物盒子里。盒子里有几张彩色亮光刻花纸、刻花刀片、一块彩色玻璃、没用过的漂亮糖纸,还有几个彩色玻璃弹球,我们叫流流。总之都是些大人眼里的破烂儿玩意,但却是小孩子眼里的宝贝。

暑期的午后,闷热,小朋友都躲回家里凉快去了。爸妈上班,我一个人躺在床上,百无聊赖。把宝盒打开,取出那枚港币仔细看,想象着这枚硬币的来路。

我们家住在农场场部,爸是场长,在场部办公室上班,那里的每个人每间办公室我都熟悉,从来没见有香港人来过呀,也没听爸说起过,那这枚港币是如何漂洋过海来到这座北方的偏远农场与我相遇的呢?

那时香港和美国一样是很遥远的地方,一个只可以想象又想象不出的地方,恍恍惚惚觉得那里的人吃得好穿得也好,但那是万恶的资本主义,至于资本主义到底是怎样的含义我并不懂得,只觉得是坏东西。转而又想,为什么自己没出生在香港或美国呢?如果出生在那里自己会是什么样子?会不会是蓝眼睛金色头发的?记得看过一个漫画,圆圆的地球,美国人是大头冲下站在地球下面的,而我们中国人是站在地球上面的……就这样香港美国美国香港的想着,想着想着就睡着了。

醒来,已然辨不清黄昏还是清晨,只听到院子外面小朋友们都出来了,女孩子在玩扔口袋跳格的游戏,男孩子蹲在地上拍纸牌,弹流流,叽叽喳喳吵个不停。我抹了抹嘴边的口水一骨碌从床上跳到地下,穿上鞋子飞跑出去加入到跳皮筋的游戏里。

 黄昏的天空压得很低,天边亮得发黄,世界仿佛变得狭长而无边,我们这些小孩子象一只只轻盈的小燕子在辽阔的世间飞舞……

 后来不停的搬家,我渐渐长大,那枚硬币连同我的其它宝物都慢慢失散了。

 又过了许多年,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,那枚硬币也许只是某个下午并不清晰的一个梦,也许我从未见过那样一枚硬币,因为我到网上查找历代港币图样,并不曾发现有我那一种。如此,更加觉得,人生不过是一场失真浮幻的梦境,我们从一场梦中醒来又在一场梦中睡去,一场梦交叠着一场梦,没有尽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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